图南

 二.

男生惯常不怎么规整的坐姿，白色衬衫被椅背稍微带起了衣角，露出腰间一片肌肤，绿谷从课本后偷偷把目光投过去时，爆豪背后的吻痕和绿谷莫名其妙红起来的脸颊，都岌岌可危的藏在那片薄薄的遮掩下。

比肥皂泡还要脆弱的，共同秘密的存在。

就像追逐肥皂泡的孩童，试探跟上脚步，对方加快了就再跟上去好了。即使根本没有人在乎，却一步一步拉近关系，试图参与和人有关的玩笑，压抑那股奇怪的雀跃，装出轻描淡写，却还在研究演技如何。

“爆豪会有可爱的时候吗？”

“有的。”

面对各种质疑目光也能坦率的说出口。

“有的噢。”

见过你们都没有见过的一面。

当脑海里浮现出爆豪非惯常脸颊绯红的表情时，是有着这样乱来的自信的。想到这里时，心脏会小小的膨胀起来。化作酸痛的拳头，一下一下的锤向胸腔。

咚咚。

绿谷抬起手，敲响曾经误闯的木门，许久没有人应答，他靠在门上安静等着，手里提着一兜圆形的黄色水果。今晚电台不知怎么了，耳机里的钢琴唱得尽是婉转忧伤的情歌。他指甲按进微硬的皮肉里，刺激的甜味就爆在了空气里，饱满的橙子在手下溢出汁水。演练的战斗结束后，得到了搭档擦着汗水的评价，话语里还带着刚刚的心悸，“果然像绿谷这样的人，认真起来很可怕吧。”

“可怕。”这样的评价莫名得让绿谷一愣神，这样形容词，惯常是在爆豪身上才会出现的，他忽然很想见人一面，又刻意找了送水果做借口。他们关系不明不白的持续到现在，即将接近毕业的时候，接触变得少了些，本来刻意营造的接触也少了些，爆豪却没有被影响似的，对待绿谷的态度依旧不咸不淡的没有多大变化。

所以说，到底怎样能持续下来。绿谷往里送进一瓣橙子，牙齿下汁水四溢，甜蜜的在味蕾碰撞，近似一个吻。

很久前的一个晚上，两家人因为住的太近一定会有的碰触，两家人和睦的坐在同一张格子布上，小腿贴在上面会印出粗糙的麻纹，专门为了花火大会才会拿出来的漂亮花纹。

绿谷提着袋子紧紧跟在爆豪身后，落日的余晖穿过水，愉快的把金鱼也染成夕阳的颜色，和水波一起一晃一晃，“还要走多久呀，小胜。”走在前边的初中生和服下纤细的脚踝深一脚浅一脚的踩过草丛，声音难得没有往日的不耐烦，“去最高的地方，看最好的烟火啊。”

偶尔，绿谷会觉得，他们之间不近不远的距离，能够靠自己的努力拉到零距离。

“可是…爸爸妈妈会担心的吧。”

金发少年转过头斜了眼睛瞥他，挑起来的眼角与侧戴着的狐狸面具相似，“吵死了，你跟还是不跟。”

握紧拳莫名的发誓，“…当然要跟！小胜去哪我都要跟着！”

但是，他们用了很长的时间才攀上最高的地点，漂亮的烟花已经在树叶遮挡下放完了大半，最高的那里格外的荒凉，这么高看下去，因为过远了，一点也不像电影里那么漂亮。

在安静到只有少年们喘气声黑暗中，最后的烟花忽然破空升起，在数千人头顶怦然绽放出巨大的光束，遥远庞大的惊喜呼声一波一波传到耳边。

刚刚没有发现的疲倦忽然升了上来，塑料绳勒得手指肿疼，夜风冷酷的灌进衣服里，绿谷的声音也小了些，“没有烟花了呢…回去吧，小胜。”

爆豪转过身看向他，被风吹涩的眼睛一言不发的望着绿谷的表情，绿谷看不到自己的表情，但一定是无能为力的，强忍着悲伤的吧。

忽然间，爆豪抬起手，掌心细小的光瞬间亮起来，绿谷瑟缩的后退一步，却看到爆破向着半空升起，被气流一路烘托着升到半空，炸开漂亮的光芒，光斑细细碎碎的落在两人中间。

没有那么宏大也没有那么漂亮，是爆豪的烟花。

绿谷缓慢收紧了抓着胸口衣服的手，他看到的一张，不是用笔画下来，而是恨不得用刀子刻下来的淡淡笑容。


“喂，废久。”

停下音乐瞬间微微肿胀起来的耳膜准确无误的传进这句话，绿谷抬头便看到爆豪站在面前，男生没有问他为什么站在那，只是平静的说跟我来，绿谷便跟了上去。

是那瞬间喜欢上了吧。

他们一起去了教学楼，电梯一路上到学校楼顶，他们没有说话，于是能听到嘎嘎吱吱的声音伴随着机械运转的轻声嗡鸣，总是会让人觉得特别在意，因为这时候总是都很安静，像是不能揭开的伤口。

绿谷偷偷看爆豪的侧脸，是很好看的的侧脸，如果安静下来，能好好说话的话，一定会一一不，不想。

爆豪张扬的性格不受欢迎也是当然的事，绿谷从未担心过会被抢走，时间一格格推移，爆豪身边还是没出现爱慕的人。就算这样，绿谷也不敢开口，明明再过分的事都做过了，却连我喜欢你也说不出来。他不介意爆豪骂和打他，他只怕被拒绝。如果说出来，会被抛弃吗，会被嘲笑吗。绿谷的眼睛忽然沉重的酸涨起来，温热的眼泪和心跳一起摇摇坠坠。我算是什么啊，我们的关系到底能走成什么样呢一一我能拥有吗。

维持下去吧。

拜托了。

他们一前一后上了顶楼，爆豪站在没有围栏的墙边，双眼望着远方出神，其实也没有什么好看的，但是因为在很高的位置，总是会让人有跳下去的欲望，因为没有灯光，远处的城市街景总是特别有吸引力。

“废久。”

拜托了。

“你对我，到底是抱着什么想法？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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